Narcissus/纳西瑟斯
孤独的人和别人不一样。
比如小时候别的小孩子都想变成奥特曼,和怪兽打上一架,最后用一记绝招收尾,酷毙了好吗。
可他偏不,花花小学离家才几百米,他在路上都会觉得孤独,奥特曼打完回家要走三百万光年,一个人走诶,他快要心疼死了。
比如长大以后大家都会找到自己的兴趣,摄影啦,漫画啦,运动啦,打游戏啦。
他却只喜欢看星星。
甚至于他本来没有爱好,只是有一次老师带他们去天文馆,看浩瀚苍穹里的繁星。
他从没有看过这么遥远,这么清楚,又这么美丽的东西,一下子就被迷住了。
老师问他为什么看了那么久,他支吾半天,说:星星在那么高的地方,会不会觉得冷?
同学们哄堂大笑,他脸红了,微微低下头,也跟着局促地笑了起来。
从九岁到二十五岁,他看了十六年的星星。
那天他遇到了她。
他一个人,和往常一样,坐在半山坡上看星星。
猎户。天狼。织女。
朦胧里好像有一座桥,从天边一直延伸到他眼前。
她就从桥上走来,笑着拍拍他的肩,一手递给他一罐啤酒。
“嗨,帅哥,又一个人出来看风景啊。”
他惊诧于女孩的出现。
“不要摆个臭脸嘛,你看了我那么久,还不许我来看看你啊。喏,菠萝味的果啤。”
女孩笑嘻嘻地做了个鬼脸,把啤酒硬塞进他的手里。
“我是你的守护神哦。”
她是仙女,他想,原来如此,难怪那么好看。
孤独的人还有一个特点,特别容易动感情。
可能只需要一罐他最爱的菠萝啤酒,加上一点她身上杏花似的香味。
他们从孔子聊到尼采,从美索不达米亚文明聊到罗马陨落,从苏轼聊到叶芝。
从来没有一个人和他这么心灵相通,他想,是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有这样一场命中注定的奇迹。
那天晚上,也是群星闪耀,他却无暇顾及。
她比星星还清澈。她比夏天还诚挚。
好像一柄素素白白的三瓣小花,嘭的一声,轻轻在他的心头绽放。
你说那个夜晚该有多安静,才能让他听到花盛开的声音。
他不爱星星了,他想住进她的眼睛里。
这是他第一次穿西装。
女孩坐在他对面,边切牛排边看着他笑。
他偷瞄女孩的眼角,无端想到天上的月芽儿。
他没好意思买玫瑰,现在手上握住的是一束蔷薇,他脸红红地把花束郑重递给女孩,却不敢说一句话。
她噗嗤一下笑出声来:
“喂,表白就表白啦,还特地穿这么正式。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求婚咧!”
他的脸更红了,愈发不敢说话,突然感到手中一空。
女孩把花束接过,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。
“至少找个更浪漫的地方嘛,我觉得摩天轮更适合表白。”
他很想反驳,明明是你说肚子饿了才来吃饭的,但刚一抬头,又止住了。
女孩的脸,比蔷薇还要红。
他们搬进了小屋。
他没有朋友,很巧,她也是。他们有大把时光陪着彼此,正如所有热恋的情侣。
他们很少出门,总是把他们最喜欢的电影一遍又一遍地看。
《本杰明巴顿的一生》,看那个男人被困在时间的角落,又死在爱人的怀里。
每天晚上,他在书桌前给她读诗。
“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,
爱慕你的美丽,假意或真心。”
她在镜子前梳妆,轻轻应和
“只有一个人爱你朝圣者的灵魂。”
他想,真是三生有幸。
他以为这样的日子能到永远,可他爸妈不同意。
他第一次冲着父母发火,竭斯底里地叫喊,冲出医院的门回了家。
她忧郁地看着他,
“我要走了,别太难过。”
他把头埋进膝盖,发不出声音。
这天他喝了整整一箱菠萝啤酒,眼神迷离地看着手中的空罐,看着镜子前的化妆品,看着空荡荡的房间,他突然明白了。
他在梳妆台前坐下,描眉,抹开粉底。
好一会,他眼神温柔地望着镜子。
“你回来了。”
她吻上他的唇,递给他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。
“我给你带了礼物。”
他打开那个盒子,想起那个晚上,那些星星,还有花开的声音。
“你是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。”
男人给了她一个拥抱,转身走进浴室。
深夜警笛大作,公寓外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。中年妇人泣不成声,丈夫叹气无言,旁边的医生向警察说明情况
“死者童年被霸凌及虐待,一直患有抑郁症,由于没有得到良好的治疗,情况不断恶化,前段时间诊断出有严重的妄想症,其余具体情况有待进一步调查...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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